洛江虹山16岁的女孩彭慧婷，出生后不幸患有马蹄内翻足，伴有大小便失禁，父母借钱带着她四处求医，经过长时间的治疗仍未好转。她一走路双脚就会流血，小便顺着双腿流下来，常年只能跪在泡满小便的拖鞋上。乐观懂事的她，即便长期忍受病痛的折磨，也会帮母亲做家务、做手工赚钱；从未上过一堂课的她，把妹妹当做老师，努力自学—

跪着走 也要有无悔人生

再苦再痛再想流泪，也要笑对生活。

核心提示：

深秋的山村，寒意比市区深了许多，在洛江区虹山乡，大多数人都穿上了长衫长裤。但该乡松角山村的一个少女，却还穿着短裙。

正值二八芳龄的她，并不是因为时髦才穿短裙，一年四季，她都穿着裙子，而且只能穿裙子。

这个叫彭慧婷的女孩，因为先天患有马蹄内翻足，一双脚严重变形，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只能跪着。

更为不幸的是，她的大小便也无法控制，小便一天24小时会顺着双腿流下来，因此，即便到了寒冬，她也只能穿着没有袜子的裤袜，湿了就更换。

这个女孩，十几年来一直遭受着常人难以体会的痛苦，但她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没有放弃微笑的权利，也不愿放弃上学的希望。

□本报记者 黄宝阳/文 张九强/图

每走一步，都很难，但彭慧婷仍向往走向外面的世界。

不幸降临 出生时双脚内翻

1999年，也是这样的深秋，松角山村的年轻夫妇彭东升和陈红珠，满心欢喜地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孩子一落地，看到她双脚的人欣喜一下子降了下来：孩子双脚脚面内翻。

“先天马蹄内翻足，不要太伤心，这个通过治疗可以矫正。”接生医生的话，稍稍安慰了彭东升夫妇惶恐的心。

事不宜迟，沉重地坐完月子之后，彭东升夫妇就带着女儿开始了求医之路。他们带着她到泉州的大医院检查，医生说，要打石膏固定。于是，她小小的足部，被打上了石膏，一个月要换一次。每次石膏取下来，他们都很高兴，女儿的腿似乎矫正回来了一点，但是过不了多久，又一点点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在打了近十次的石膏之后，医生表示，矫正效果不理想，需要动手术。于是，年仅一周岁的小慧婷，躺在了手术台上。“每条腿划了三刀，看，就是这些地方。”

在两三年的时间内，几经治疗，小慧婷的双脚还是没有痊愈，甚至没有好转。但是孩子还那么小，他们真的不忍心，也不甘心就这样下去，因此，隔一段时间，就带着她上医院。

女儿的每一分痛，母亲都感同身受。

雪上加霜 大小便失禁

然而，不幸仍没有放过这个一降生便遭受病痛折磨的孩子。慧婷两岁多的时候，她妈妈陈红珠慢慢地意识到，自己的孩子除了脚部的畸形，大小便也无法控制，“一开始都用尿布，没有发现。”一天24小时，慧婷的小便都会顺着双腿流下来，脚上永远是湿的。

夫妻俩又带着女儿跑医院。泉州大医院的医生经过检查说，暂时没查出什么问题，要住院一段时间，做全身检查，慢慢观察。彭家的家底本来就薄，以做小工为生的彭东升才结婚没多久，根本没有积蓄，孩子这样，妻子也没办法上班，孩子看病的两万多元，都是他跟妻子四处借来的。已负债累累的小夫妻，哭着把女儿抱回家，想等再攒一点钱再给女儿继续治病。

因为足部的畸形，慧婷很晚才会走路。因为只能脚踝着地，走一下，脚会流血，没几天，就会发炎溃烂。脚没办法走，她就多坐，但是因为长期浸泡在小便里，久了臀部同样会发炎溃烂。在慧婷7岁那年，有一次臀部溃烂得很严重，父母又带着她上医院去。

经治疗有所好转后出院了，得知他们的经济不好时，善良的医生告诉了他们一些在家可以自己消炎清洁的办法。

疼在孩身，痛在娘心。每一个当父母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孩子有一点头疼脑热，都巴不得替孩子受苦。女儿的每一滴血，每一颗眼泪，都像刀子一样，划在陈红珠夫妇的心上，如此刻骨，又如此无奈。

苦海沉浮 三种方式走路

没办法站太久，也没办法坐太久，有一段时间，小慧婷只能趴或侧身躺在床上。没钱买纸尿裤，妈妈就用一些破衣服包着，底下再垫上塑料纸，隔一段时间，破衣服湿了，再换掉。

渐渐大一点，她的下肢有了力气，便用膝盖跪在拖鞋上。时间一久，膝盖面上的肌肉都坏死，失去了弹性，留下两个碗大的深颜色区域。虽然走路脚很痛，走久了会流血，但是慧婷不想一直跪在地上，隔一段时间，便拄着拐杖站起来走走。

对她来说，脚部的畸形及疼痛，已足够痛苦，大小便的无法控制，令她更难接受。由于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为了省钱，慧婷只能晚上和来例假的时候用纸尿裤，白天只能任由小便流淌。“你们来之前，她问我，万一需要她站起来或者走路，小便失禁被看到了怎么办？”陈红珠说，以前孩子小还好，如今她大了，知道不好意思了，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

采访拍照时，刚一挪动，小便就顺着她的腿流了下来，慧婷十分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了。

“看到别人的孩子，健健康康，能跑能跳，我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呢，命运对她太残酷了。”陈红珠哭着说。看到母亲在抹泪，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慧婷的脸上落下来，倔强的她挪开了脚步，躲到房间里擦拭完眼泪再挪出来。可是，不一会儿，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她很乐观的，也很懂事，我们很少看到她哭。”慧婷71岁的奶奶不停地摇头叹息。

好学的慧婷跟着妹妹自学

自强不息 心灵手巧懂事乐观

“你们好，我叫彭慧婷，请坐。”慧婷用一口标准而流利的普通话欢迎我们，采访过程中，都用普通话很好地跟我们交流。在得知她一天都没有上过学之后，大家惊讶地问她怎么做到的，她笑着说，跟着电视学的。

“人很乖，也很聪明，学东西非常快，什么都会做，就是可惜……”几位邻居围过来，纷纷惋惜。在大家的眼中，慧婷写字、画画、做家务、绣花、做鞋……样样精通，人很聪明，手也非常灵巧。慧婷妈妈为了照顾她，一直没办法出外上班，只能拿一些鞋回家做。慧婷非常乖巧懂事，妈妈在忙，她就帮忙做饭、洗衣服；妈妈做鞋，她也帮忙打下手。

因为行动不便，此前的15年，她几乎足不出户。直到今年，才开始陆续走出家门。为了让慧婷可以走出去，陈红珠想方设法特制了一双拖鞋。她将拖鞋的鞋面中间剪掉一截，在两侧切面包上软软的保护层，然后在鞋面上缝上一段有弹性的软布条，这样就不会硌脚了。

天气好的时候，慧婷就拄着拐杖，走到离家几百米的休闲木栈道旁，坐着听听歌，看看书。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她也非常喜欢漫画书，喜欢流行歌。

好学向上 把妹妹当老师自学

慧婷的妹妹今年11岁，上小学四年级。从妹妹背上书包上幼儿园的那天开始，慧婷想要上学的愿望就一天强烈过一天。她知道，她连走路都不方便；她也知道，她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想要上学简直就是一种奢望，“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上学，像其他人一样，背着书包，坐在教室里听课。”

乖巧的妹妹深知姐姐的愿望，每天放学回家，都会把在学校学到的知识教给姐姐。尽管只有一个四年级的“小老师”，聪慧的慧婷却学得很快，很多知识妹妹讲过一遍，她就懂了，有时妹妹有功课不会做，她还能教妹妹。“语文比较厉害，数学加减法还可以，乘除比较不懂，英语就不行了，她妹妹也是刚学的。”慧婷的奶奶说。

慧婷的书桌上，有一叠白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是慧婷照着妹妹的功课，在白纸上写作业。笔画工整端正，纸面干净整洁，看得出来她非常认真，就像是完成要交给老师的作业。

即便能跟着妹妹学一点，但是对校园的向往，仍深深地埋在她的心底深处。

长期只能跪在浸满小便的拖鞋里。

勇敢追梦 期待能踏入校园

想要上学的愿望就像被压在岩石底下却生命力蓬发的种子一样，萌动久了终于破土而出！“我不管其他人会怎么看我，我只想上学，想学知识。”慧婷坚定地说，此时的她，不再是刚刚那个因为自己小便失禁而羞赧的小女孩。

今年秋季开学前，慧婷突然跟妈妈提出想上学，“以前从来没提过，我有点惊讶，但我很理解她。”9月1日开学那天，陈红珠骑车带着女儿到乡里的虹山中心小学，找到了校长。校长了解了她的情况后为难地表示，慧婷年纪比较大，行动不方便，而且大小便失禁，如果真的上学，不仅自己不方便，可能还会影响其他同学。最后，校长表示，慧婷可以上几天，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上学。

离开学校时，慧婷母女碰上了一位和蔼的女老师，得知她的情况后，该老师非常同情她，鼓励她勇敢地来上学。由于慧婷的脚再次流血，没有到学校报到。一周后，这位老师非常着急，找学校的保安打听后，来到了慧婷家，给她带来了一个电子学习机，让她自学，并跟她聊了很久，给了她很多的鼓励和支持。事后，她才知道，这位老师姓杨，是初中的英语老师。临走前，杨老师告诉她，一有空就会来看她。果然，没过多久，杨老师就到家里看她的功课学得怎么样，还教她绣十字绣。

尽管在家也可以自学，但她仍渴望校园。慧婷偷偷告诉记者，如果可以上学，她将来想当博士。

最大心愿 梦想能重获新生

如今，慧婷一家住的房子，是20多年前盖的平房，总共5个房间，除了慧婷一家四口之外，还住着奶奶、两个叔叔两家人，一共13口人。两个叔叔各自结婚有了孩子，经济也都不宽裕，也帮不上慧婷家什么忙。

好在一直以来，社会各界许多热心人士一直在关心帮助他们。区、乡、村等各级政府逢年过节都会送来慰问金，慈善机构及热心人士为她送来拐杖、电脑等。洛江区人口和计划生育局局长杜荣文，几年前在虹山乡工作时，就一直很关心慧婷一家，他表示将尽量满足慧婷想上学的愿望。考虑到学校就读可能存在一些实际困难，将联系一些有爱心的教师，利用周末或节假日时间给慧婷上课。同时，该区计生局和计生协会及乡、村两级政府，接下来对慧婷治病所需费用尽量给予支持。

对慧婷一家来说，能治好她的病，是他们最大的期望。“我没什么奢望，她的脚如果治不好我们也认了，家里经济不好，我们靠自己打拼慢慢会好起来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治好她的大小便失禁，让她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上学去，以后也能结婚生孩子，有自己的人生。希望有好心人能帮帮她！”陈红珠哽咽地说。

千疮百孔的母亲的心，何时才能愈合。

记者手记：无法拒绝的希望

采访回来几天了，临行前，慧婷的眼神至今仍久久在我脑中回转，我想，我永远也无法忘记。

跪在地上的她，昂起头大约到我的肩膀处，她抬起头看着我，单纯而明亮的眼睛，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想告诉我们她的坚强和乐观，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眼睛深处的伤和痛。

那样的眼神，我不敢直视，几乎落荒而逃。

勇敢地站在镜头前面，慧婷心存希望，站起来的希望，背上书包上学的希望，如果可以，请您伸手帮帮她。

（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