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己的航天故事,傅轶青特别有精神
东南网7月1日讯(海峡都市报闽南版记者 吴月芳 田米 通讯员 刘扬宇 文/图)今年83周岁的傅轶青,已经和新中国火箭研究相伴近半个世纪。前天,他带着一家老小,从上海回到家乡泉州,修缮祖父和父亲的坟墓,并将124件记录自己辉煌一生的个人奖章证书等物品,捐赠给泉州市档案馆。昨天下午,海都记者和傅轶青畅谈一个半小时,说起火箭研究故事,傅老特别有精神头,而对幼年时在泉州古城的生活也记忆犹新。
口述人物NO.7:
傅轶青,泉州籍著名航天专家,1932年出生在泉州。1956年毕业于北京航空学院,之后被分配到国防部第五研究院,在钱学森院长的领导下参加建院。其所参与研制的火箭等,获得了国家级众多荣誉。父亲傅维早是清末民国著名建筑师。
建筑师父亲的影响 做事不要“返工”
父亲生了三男四女,我是老三,如今兄弟姐妹只剩下我一个了。这一次回来,我修缮了祖父和父亲的坟墓,他们安葬在南安柳城街道祖籍地。1884年父亲出生,9岁那年,祖父到厦门谋生,父亲跟着去了。11岁时父亲就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听我叔父说,父亲后来有机会拜一位外国建筑师为师。因为聪明学得快,被洋师傅推荐参与厦门鼓浪屿英美领事馆、英华书院等工程的建设。
1910年,英国人安礼逊准备扩大泉州惠世医院(福建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前身)和培元学校的规模,聘请父亲到泉州,将惠世和培元的全部工程委托给他设计和施工,那一年我们家定居泉州。上世纪20年代,父亲设计建设了安礼逊图书馆,现在已成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今天早上我带着孩子和孙子特别去参观了安礼逊图书馆,那是父亲的代表作,培元中学校长特别接待了我们。
父亲的重要工程还有维修开元寺的东西塔,那时候没有起重机,我想他们大概要在旁边堆土垫高吧。这些事情也发生在上世纪20年代,当时我还没出生,父亲也没有和我说过。我从叔父那里听说过一些,他现在去世了,也无从考证。
大概在1920年,父亲精心督造的金鱼巷144号——我们家的宅邸竣工了。房子占地1000多平方米。建筑师的房子确实是比较精美的,家里的柱子上甚至还有四尊飞天。(海都记者注:这里现在还有傅老兄弟的亲属居住,挂着“闽南文化生态保护区泉州古城示范区”的牌子,上面写着“傅维早故居”。)
遗憾的是,父亲56岁就去世了,当时我才六七岁。小时候我和其他孩子争吵,父亲就会告诉我:“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高。”他常说,做事要小心谨慎,不要“返工”。因为他的工作里最怕返工,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当时我年纪小,这些道理是我后来总结出来的。
傅轶青小时候所住的金鱼巷144号,如今成为父亲傅维早故居
学航天专业的初衷 为国家造飞机
我在18岁上大学以前都居住在泉州金鱼巷,在新隅小学、晋江县立中学、福建省立晋江中学读小学到高中。当时我都是通学,所以对泉州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现在我回来泉州,感觉街巷的基本面貌还在,但是景观改造得更好了。
以前父亲拥有10多支施工队(海都记者注:根据东山傅氏宗族资料,傅维早在新门街自办木工场,在新门城边自办瓦窑,采用龙窑烧制砖瓦。如此宏大规模在上世纪30年代泉州建筑行业中仅此一家),这些工人不乏会吹拉弹唱者,我看多了,也熏陶到了一些。
我和二哥念书都不错,考高中时六七百人中,他考第二名,我第四。1949年新中国刚成立,大学没有招考。所以到1950年我才报考了厦门大学航空系,这和父亲从事的建筑行业一点关系都没有。报考的原因是读书时日本飞机时常来轰炸,嗡嗡直响,这时我们就要往山里方向跑。金鱼巷的家里也挖了防空洞,但是时常进水,挺麻烦的。就这样,我立志要学习航空,为国家造飞机,不再被欺负。
学了半年时间,厦门大学就搬到了龙岩。同学们徒步走了三天才到达。在上世纪50年代初的院系调整中,厦大航空系被并入了清华大学航空学院,我就在清华又念了两年的书。后来,国家对航空院校进行归口管理,我们又转入新成立的北京航空学院就读。所以说,我与别人不同,念了3所大学才毕业。
我们的老师都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也有苏联专家来给我们讲课。1956年毕业时,因为就读的是名校,我被分配到国防部第五研究院总设计师室,担任研究实习员。
半世纪庆幸的事 受钱学森指教搞科研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导弹专家钱学森也刚好从美国回到中国,研究事业从零起步,大家被安排在空军医院里面学习生活。钱学森在食堂里为刚分配来的140位大学生讲课,我是其中一个。钱学森大约上了三个月的课,每隔一天讲一次。
钱学森比我们大20岁,像长辈一样。他很器重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有时候我们拿设计方案跟他讨论,他会很耐心地帮我们纠正错误。那时候学校的教授都来听钱学森讲课,因为他们虽有些理论,但还没有实践过,大家都很虚心。我们白天工作,晚上到处灯火通明的,大家都在抢时间学习,即使是周末也不敢玩。
后来由我牵头创建了两个实验室,一个在北京,另一个在上海,重点完成了研制风暴一号、长征三号、四号火箭大发动机,成功完成21次飞行任务。庆幸的是,当时条件虽然比较简陋,有很多困难,但我们研发的却都是核心技术,可以保证火箭运行时间更长,运载重量增加。
这次到泉州档案馆捐赠我的各种工作证书、奖章、聘书等,其中有上世纪60年代获得的由中国航天工业总公司颁发的创业奖章。当时同志们都很高兴,因为我们承担了历史的重任,没有辜负身上的使命。
余生最大的希望 带子孙常回家看看
60岁退休之后,我还被返聘回单位从事科研,一直到2004年。那时已经过70岁了,我想,该留点时间给自己的业余爱好了吧。
我喜欢琴棋诗画。琴是手风琴,我还能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呢。棋是中国象棋,有一次在航天局参加象棋决赛,虽然只得了第二名,但我还是很开心。我喜欢诗,现在我在上海家中所属的社区里讲课,为诗词爱好者编写出版诗集。画画方面,中国画里的花鸟画、山水画都有涉及。有些兴趣是在上大学时,利用课余时间学习的。
现在虽然不从事科研了,但是偶尔还有大学请我去讲课。这两年不时会回到家乡看一看,我的孙子们从来没来过,我希望他们以后也要常回来,对家乡有更多的感情。
(本期由傅轶青口述,海都记者吴月芳整理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