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转千回的缠花人生
东南网2月24日讯(石狮日报记者 陈嫣兰)一缕红色细丝线弯弯萦绕,从我这头缠绕到你那头;一层耀眼金箔纸点点蜿蜒,如粉色霞光浇筑出来的应许之地;将它别在发髻上,从此拉开了一段姻缘的幕布。这是第一次见到缠花,它所留给记者的印象。火红的缎子,精致的花型与它背后摇曳出来的爱情故事……点点滴滴都在倾诉着浪漫和温情。缠花对于闽南人来说并不陌生。它是结婚时,婆婆们别在髻上的那朵幸福花,它是爱侣们走向暖色风光的象征。今年80岁的晋江安海人颜培珍女士,在大多数人渐渐远离制缠花这一手工时,她依旧以一缕丝线、一条红绳勾绕出无数的爱情故事和美好祝愿。
风雨飘摇中的半生坚守
“缠花”在闽南一带也被称为吉花,通常用来做新婚的祝福。翻阅了很多书籍,并无太多关于缠花由来的记载,只知道它存在已久。若是按照习俗用途,它可分为三种。一种是用于新婚之际:在闽南传统的习俗中,新娘子在结婚当天回礼给婆婆一朵缠花,这被叫作“婆婆花”。“送缠花是闽南婚礼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寓意着吉祥、平安。”颜培珍女士介绍。另一种作为祝愿使用的是“寿花”,还有一种则是在丧事中用的“答礼花”。颜培珍女士虽然年事已高,但动作依旧灵巧,在交流的一会儿时间里,她已经完成了一朵“单花”。
记者从颜女士处得知,“婆婆花”的佩戴也是非常讲究门道的。“要将花朵别入开口锻花内,然后再别进发髻。锻花代表是入门新娘,开口锻花则是婆婆。”颜女士表示,这样做的寓意是婆媳和气,生活其乐融融。
而今传统的婚礼再也满足不了年轻人的需求,生活步调与生活习惯的变化,让传统的工艺品逐渐淡出视野。简化、方便成为了诸多年轻人对于婚礼习俗的诉求,他们不再重视生活中的礼俗。相同的,那鲜艳的红缠花渐渐地不那么受追捧了,将缠花作为祝愿花的人也越来越少。制作的繁琐加之需求的降低,手工艺人们不再坚守了,颜培珍女士扼腕叹息,但她以70多年的坚守来衷诉自己的一腔热忱。
纷乱战争里的缠花岁月
与颜培珍女士的对话中得知,她是一位思想开化的新潮老人,这自然与她过往的经历不可分割。她在二十出头就随着丈夫的部队闯南走北。在她行走世界的时候,时代波荡并不太平,战争纷乱。她没有充沛的时间去制作缠花,但只要稍有闲隙,就会扎上两朵赠予他人。
“七八岁的时候见我母亲在做缠花,那时候便觉得新奇,常常搬来一把小椅子在旁边蹲着观察。”颜女士回忆起往事来滔滔不绝,从她的言辞里得知,她的母亲是一位家庭妇女,当时做缠花是为了糊口。即便当时的她对缠花有着浓厚的兴趣,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在旁边默默地记下每一个缠、绕、捏的步骤。制缠花是一个细活,可不能有一丝的马虎。有着浓厚的兴趣,却苦于不能大展身手。年轻时的颜培珍是一个聪捷的女孩,她便想出了一个办法,趁着夜里母亲睡着的时候,点上一盏微亮的土油灯,将早就默然于心的制缠花步骤一步一步在手上变幻出来。“呐,这是我昨天晚上做的。”隔天她就将做好的成品变魔术一般的交给母亲。
没有一件事开头便是顺风顺水的,颜培珍女士的缠花之路也是如此。她经历了无数次的批评,才将最早的粗糙技艺一步步磨练至今。对她来说,在漫漫人生路中,那段学艺的时光最温情、柔软。
浮躁闹市内的古朴希冀
颜培珍制作缠花的工作台很是简单,以椅为案,案上置有金箔纸、纸皮、绣线、红绳、剪子。就是这么简单的材料,却能捣腾出一朵精致典雅的花朵。以硬纸皮做底,扯出一条红绳慢慢缠绕,大拇指与食指之间交替的手法让外人看得眼花缭乱。既然是做花,那就必须要有枝叶、有花蕊,先是将花朵的每一个部位制作完成,才能进行最后的组装。
采访中,颜培珍女士为记者展示了缠花的其中两种类型,“双龟双鹿”与“双花”。这两种都带有隐喻,主要用于闽南红事。“双龟双鹿制作的过程比较繁琐,现在做一只要花上一个小时。”颜女士说。
老工艺在遍地开花的IP行业与创业潮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年轻人心怀更远更大的未来,甚少有人执著于手艺。“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鲜少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一生投放至此。”颜培珍女士育有两子两女,膝下儿孙满堂。她的媳妇、女儿也是深谙缠花技艺的门道,偶尔在她身旁帮忙,但始终没人愿意接过她的衣钵。
让更多的人懂得缠花技艺,让这几百年的手艺从不间断,让喜欢的事业后继有人,这就是颜培珍最大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