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花灯”省级传承人：绝望中得师父赠予工具 “业余”制灯60载成佳话
许谦慎制作的花灯在新门街展出
“冥冥之中，我与花灯有种不解之缘，终身绕不开。”今年77岁的许谦慎老人感慨地说。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泉州花灯”省级传承人，他13岁师从李尧宝大师学习花灯制作，其间由于种种原因被迫中止学艺，生活颠沛流离。为了生存，他曾经喂过牛、当过兵、学过医、进过工厂，食不果腹时，他一度想要放弃花灯制作。但为了报答师父的恩情，为了心中对花灯的那份热爱，他将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都献给了花灯制作，不知不觉间，他与花灯相伴了近一生。苦尽甘来，今年年初，在文化部刚刚公示的第五批国家非遗传承人名单中，许谦慎的名字赫然在列。
今年的泉州元宵灯会，许谦慎制作的十多盏料丝灯和走马灯在新门街展区展出。
记者 陈灵 谢宜萱 文/图
13岁学艺 2年后却无奈“出师”
一块光滑的木案板，一把短短的刻刀，一把锉刀，这是师父留给许谦慎的一生的宝贝，是他长年的精神支柱。他用锉刀锉开刻刀表面的锈迹，银色刻刀又重现当年的锐利，他缓缓地讲述起与这套工具的往事。
许谦慎4岁时，母亲就去世了，家里穷，无奈只好送走了姐姐和弟弟，只剩下他和父亲，后来继母又带了女儿过来，与他并不亲近。从小，他便对美术感兴趣，小学时，教室里的黑板报常常贴着他的作品。13岁小学毕业后，他升上中学。有一天，他看到学校附近的市工艺美术社在招学徒。考虑到家庭困难，如果成为学徒，未来可自力更生，加上自己又有美术基础，他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考试，没想到竟被录取，随后被随机分配到李尧宝的车间。1956年，13岁的他正式成为李尧宝的学徒，搬进厂里住，开始学艺。
“师父知道我家庭困难，生活上对我格外照顾。”他感慨地说，当年他一门心思钻进学艺里，看到师兄们刻纸刻得快，他也有些着急，手指被刻刀割破流血是常有的事。好在他悟性高、脑子活，技艺得到师父的亲自指点，连选材料制工具的方法也继承了下来。
好景不长，1958年，15岁的他因厂里发生的一些事，被开除。虽然2年后事情真相大白，他得以平反，但被开除已成定局，一生的命运从此改变。让他没想到的是，师父在他离开后不久，竟通过师兄偷偷送他一套工具，并转达他：“以你现在的手艺，可以挣吃（谋生）了。”师父还介绍了别的师傅给他，让他接一些活儿来做。这套工具，成为绝望中的他最温暖的慰藉。
专注刻纸的许谦慎
受到触动 决心继承手艺报师恩
离开工艺美术社后，年纪尚幼的他只好去帮人养牛。白天养牛，晚上闲下来后则进入刻纸的世界。1963年，到了服兵役的年龄，他无法将工具带去部队，便放在屋中橱子里。1968年复员回家，他心里想——5年空屋，工具丢了也不奇怪。打开橱子，看到工具仍完好如初，如同在家静静地等了他5年，当年师父给予他的暖流再度湿润了他的眼眶。“仿佛冥冥之中，我要继续做花灯，继承李尧宝师父的技艺，回报师父的恩情。”他说，如果工具不在了，以他当时生存困难的状况，一定会放弃制作花灯。“没钱买材料做工具，也没有那个心思。”
此后，农忙季节，他做农活；农闲时，他做过汽车修理工、赤脚医生，帮人修过时钟、缝纫机，甚至帮人理发。直到1970年，他被分配到一家机械厂当工人，一直做到了退休。其间，他从未放弃过研究刻纸和花灯。白天干活，晚上接一些刻纸的活儿，多少补贴家用。师父送的刻刀越磨越短，他便买材料自制工具。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泉州市恢复元宵灯会活动。第一年他到现场去看了，正好一位老人带着小孙女走在前面，他听到老人说：“今年的灯不太好看，也没有料丝灯。”他受到触动——师父过世，料丝灯的主要材料玻璃丝也无厂家生产，如果料丝灯越来越少，师父的手艺岂不断了……
第二年元宵节前夕，他四处找不到合适的料丝替代物，只好买来鱼线，用玻璃绷直，制作了第一盏刻纸料丝灯。他向活动组委会询问个人能否参展并得到同意，最后拿到了优秀奖。“拿到奖品时，特别欢喜，这是对我极大的鼓励！”
苦尽甘来 将成为国家级传承人
许谦慎家中墙上挂满了他的刻纸作品，铁丝上则悬挂着大大小小的刻纸料丝灯。今年的泉州元宵灯会，他制作的十多盏料丝灯和走马灯在新门街展区展出。“一名专业的花灯艺人，需要掌握许多方面的知识与技术，物理学原理、电学、几何知识以及刻纸艺术等等都是必须掌握的。”采访结束时，他为记者演示刻纸功夫，其专注、游刃有余堪比“庖丁解牛”，刻出来的作品不亚于专业的刻纸艺术家。
“其实做了一辈子花灯，我最欣慰的是没有辱没师父李尧宝的名声，回报了他的恩情。”心怀感恩，砥砺前行，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今年年初，文化部公示的第五批国家非遗传承人名单中出现了许谦慎的名字，目前公示期已过，这意味着他即将成为第三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泉州花灯”的国家级传承人。
昨晚，记者在新门街花灯展区找到了许谦慎制作参展的其中两盏花灯，一盏是料丝灯，一盏是镭射彩虹灯，它们华丽地绽放着，与其他花灯一起，让古城夜色变得光彩夺目。街上观灯的市民来来往往，不时有人在这两盏灯下驻足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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