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塞纳小语种万达校区突然关门。 （张晓明 摄）
上月，央视新闻曝光知名培训机构尚德机构“霸王条款”，万元网课承诺无条件退款，竟说变脸就变脸。这只是众多校外培训机构的一个乱象。为切实减轻中小学生课外负担，去年国务院发布《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泉州也相继出台举措，校外培训机构迎来“史上最严”重拳整顿。
去年3月起，泉州市各县（市、区）联合开展校外培训机构排查和专项整治，并全面推行“黑白名单”制度；去年5月，泉州市教育局等四部门联合发布通知，开展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今年2月底，四部门联合印发的《泉州市校外培训机构设置标准（试行）》（以下简称《标准》）开始实行。“最严”整顿持续近一年，校外培训机构市场情况如何，记者展开调查。
事例篇
事件 大型培训机构接连“出事”
去年9月，设在泉州市区浦西万达中心3楼的“塞纳小语种”万达校区突然关门。28名学员受到波及，他们的学费少则三四千元，多的达到了万元，涉及金额约23万元。几名学员报名了一对一课程，学费高达1.4万多元，有的甚至还没开始上课。另外，在该培训机构上班的6名教师因被拖欠几个月工资而集体辞职。
同年11月，在泉州经营近13年的白金汉英语培训学校，突然传出法人失联，福州、厦门校区接连停课。事件很快波及泉州校区，涉及300多名学员，大部分学员报了长期课程，花费从1万元到3万元不等，涉及金额近750万元。
两家在泉州小有知名度的民办培训机构接连“出事”，一时间引发轰动。
讲述
万元学费遭遇退钱难
今年3月，市民吴女士向记者反映，她为儿子报名购买的机器人培训课程遇到了退费难。据她介绍，她的儿子从小就对乐高机器人感兴趣，因此她从2015年开始就给儿子报名了相关的机器人培训课程。2017年7月24日，她又向该培训机构购买了200个学时的课程，总费用1.7万多元。
今年年初，该培训机构几次更换场地，加上儿子喜欢的两名老师都辞职了，吴女士萌生了退学的想法。根据合同约定，其中一条退费条款称：“因中心搬迁、停业等原因，造成会员无法上课，则全额退还所剩课时余额。”可当吴女士及其他几名家长申请退费时，培训机构却置之不理。
白金汉英语培训学校关门时，不少学员赶去办理退费。（王盼琛 摄）
亮剑篇
摸底 3648家仅有168家证照齐全
近年来，校外培训成为热点，泉州各部门也加强了监管。
据统计，去年全市有中小学校1357所，中小学生总数为933428名（不含职校），汇总上报有参与校外培训的学生共计83058人。这些学生参加语、数、外、竞赛的科目人数居多，每名学生参与校外培训每周平均时长约4.44个小时，每年每生平均费用约3252.56元。
记者从泉州市教育局获悉，2017年由于没有针对补课类机构的审批标准，泉州大多数补习培训机构未经过审批。当年，全市共整治248家无证照校外培训机构，其中55家被取缔，193家被要求限期进行整改。
去年6月，全市摸底排查工作完成，摸排校外培训机构共3648家，其中证照齐全的168家，证照不齐全的2564家，无证无照的916家；存在重大安全隐患67家，一般安全隐患1084家；存在超纲教学、提前教学、强化应试等138家。
整治
293家被列入“黑名单”
去年3月以来，泉州市各县（市、区）联合开展了校外培训机构排查和专项整治，并全面推行了“黑白名单”制度，将证照齐全，且不存在超纲教学、提前教学、强化应试等违规办学行为的校外培训机构列入“白名单”；将存在安全隐患或无证无照,且无论如何整改都无法达到办证要求的校外培训机构列入“黑名单”，并坚决予以取缔。
对证照不齐全，但有可能通过整改达到办证要求的培训机构，先暂停办学，整改后达到要求的指导其依法依规办理相关证照，办理证照后再将其列入“白名单”；整改后仍未达到要求的列入“黑名单”。
去年5月，泉州市教育局、泉州市民政局、泉州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泉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4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泉州市减轻中小学生课外负担开展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的通知》，专项治理校外培训机构六大类不规范行为。各县（市、区）开始对辖区内校外培训机构进行分类分步治理。对办学场所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无证无照的、群众投诉多的立即关停取缔；对存在其他问题但能整改的，立即签发整改通知书，责令其停业整改，整改期内不得开展教育培训行为。
去年11月，泉州各县（市、区）陆续公布校外培训机构“黑白名单”，全市共有108家校外培训机构被列入“白名单”、293家被列入“黑名单”。
调查篇
超期收费 预付费方式多套路
尽管各相关部门持续整治，无奈培训机构市场大，鱼龙混杂，一时仍难以完全规范。记者通过数日走访发现：不公示教师资质、不公示收费项目、超期收费、招用教师程序简单等乱象仍然不少，成为许多机构的通病。
近年来，预付式消费纠纷频现。一些培训机构的预付费高昂，少则几千元，多则数万元。记者调查发现，一些校外培训机构对于收费方式“遮遮掩掩”，更有多种套路“鼓励”家长超期付费。
据泉州市区通港西街一家教育机构的工作人员介绍，收费根据学生“能力”量身定制，如小班限制8人以内，适合中高分段基础的学生；“一对一”课程推荐一年期课程，按小时收费，100元以上。丰泽一家儿童运动培训机构，课程时间多在半年至一年间，收费的方式也为一次性预付。“这样的话可以有优惠，比分几次交要划算很多。”销售人员称，长期预付费的方式要比短期交费优惠近三分之一。多家机构情况相似，虽然都按小时收费，不过都突出“多报有优惠”的套餐，套餐一般以半年期为主，最少也要数千元。
记者再探访市区多家“知名”的外语培训机构，他们均提供一次性付款和分期付款两种付费方式，对咨询者先收取“诚意金”。只有2家培训机构提示可以每季度交一次费用，其余5家机构均鼓励家长多买课、多预付，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优惠。
退费隐忧
连收费表都不公开
培训费用动辄数千元甚至数万元，机构一次性收取，如果手续不规范，将给退费带来问题。
在泉州市区宝洲街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工作人员表示学生可以分期付款，就是由银行一次性支付给机构，学生再分期以本金加利息的形式还给银行。机构一般推荐一次性付款，而退费就是扣除已上学时，但对方未明确什么情况下可以退费。
在另一家大型英语培训机构，工作人员根据记者口语测试成绩，推荐上一门价值38800元的课程。其同样表示在读大学生可先交20%学费，再分期付款，“每个月限定两个免息分期的名额，先到先得。”
在温陵路一家外语培训机构，工作人员不允许记者对课程价目表拍照，其表示如果有意向学习，要先交注册费。
针对中小学生的各类培训机构，同样存在退费难问题。丰泽区某艺术培训学校表示，每个班级都要有稳定的组成，因此要求按学期或按年度进行收费，费用需一次性缴清。但记者发现，机构只开收据给家长，并未签订有关合同。
资质乱象
培训机构良莠不齐
在丰泽区实验小学正大门对面的小区，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培训机构，涵盖各种科目辅导和兴趣班。记者通过家长介绍，在小区的高层套房里找到一家培训机构，这家机构开设有语文、奥数、英语等辅导班。记者询问机构是否有相关资质，工作人员连连称有。记者提出查看相关证照时，工作人员却又找各种理由推诿。
记者走访多家培训机构后发现，培训老师没有教师资格证的情况普遍存在，其中不少老师竟是在校学生兼职。一些机构甚至称教师资格证不是入职的门槛。
记者以一名应聘者的身份，对市区多家教育培训机构进行暗访。得知记者前来应聘英语老师，在简单询问了年龄、家庭住址及英语等级后，对方当即表示“可尽快培训上岗”。“培训内容是什么，需要培训多长时间？”“主要是给孩子上课，内容比较简单，你有英语基础，主要是培训一下授课的方法，一般四五天就可以上岗。”关于薪酬，对方告诉记者，授课老师多为兼职，新任老师每课时薪酬为100元，如果孩子及家长反馈比较好，会根据情况加薪。
此前，塞纳小语种的一名维权教师也向记者爆料，一些大型教育培训机构所谓的全部“名师”教学，其实很多是由在校大学生兼职充数，这样一来，机构也可以省去很多成本。
出路篇
建立管理工作长效机制
如何进一步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如何选择正规合适的机构，使校外培训真正成为学校教育的有益补充，成了广大家长和学生关注的焦点。
目前，全市已全面推行“黑白名单”制度，家长选择时要看这家校外培训机构是否双证齐全（办学许可证、营业执照）；其次，可以从培训机构的办学场地、教学设施设备以及相关任教老师是否具有教师资格证等方面去综合评估。
治理中遇到哪些“难点”待破解？据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在治理中存在较大困难的一项任务是，部门要求一些教育咨询公司必须在经营（业务）范围内开展业务，不得再举办面向中小学生的培训，但涉及培训内容方面和是否超纲等问题实际上难以界定。
该负责人表示，目前相当一部分培训机构是以文化咨询公司等名义在工商部门注册成立，教育部门进行有效监管缺乏法律授权，监管难度非常大，需要政府统筹协调工商、民政、文体、教育、人社等部门，形成合力，依法依规进行有效监管。
据悉，泉州市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为期近一年，分四个阶段开展。今年6月底前，将建立泉州市校外培训机构规范管理工作的长效机制，明确设置标准、审批登记规范、培训业务管理等常态治理内容。
切实减轻学生课外负担
校外培训专项整治工作开展一年多来，进展比较顺利。然而，记者走访中发现，大部分家长和学生并没有改变“奔走在培训班”的节奏。
对此，教育部专家建议，让学生在学校学足学好，是缓解课外负担重的根本之策。同时，要通过深化招生考试改革、提高学校教育教学质量、提高课后服务水平、转变家长教育观念等途径，深化综合施策，用好组合拳，切实减轻中小学生过重课外负担。
办好办实课后延时服务
近年来，教育部加强对各地调研指导，促进经验交流，推动各地健全经费保障机制，完善教师激励政策，丰富课后服务内容，努力解决课后“三点半”家长接孩子难题，缓解学生下课后去校外培训机构的压力。目前，课后延时服务，在泉州也已逐步推广开来。
课后延时服务开展后，会不会被“念歪经”，变相成为“集体教学”或“补课”？这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教育专家张秀云表示，办好办实课后延时服务工作，将极大缓解学生课外去校外培训的压力。它有别于课堂的学习方式，在课后时间里，可以为学生提供一些自然知识、传统文化的普及，亦可邀请相关专家来为学生进行指导，丰富学生的课后生活，同时拓宽知识面，开阔视野。
“课后服务工作要遵循教育规律和学生成长规律。”泉州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副院长曾雅茹认为，它应成为学生素质教育拓展的平台。遵循“因人而异”的原则，除了为需要补缺补漏的学生们提供指导帮助之外，中小学还可以开展体育、美育、科技等多形式活动，为中小学生课余生活增添趣味，促进学生的全面健康发展。
（记者 张晓明 实习生 吴巧珊 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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