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
还好没放弃
东南网6月28日讯(海峡都市报记者 陈晓婷 吕波)“你的家人找到了!你的老家在贵州!”前晚,在南安乐峰街的租房里,一则语音横跨千里,一字字落在云英心里。她忙活着编织鞋的手停顿,久久无法继续。
她本能地礼貌性回复着,泪水却止不住在脸上纵横。这一刻,她才找到了自己的本名。原来,她姓蒋,叫国琴,今年46岁,老家在贵州六盘水,家里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她是漂了38年的游子,寻亲五年,终于在茫茫天涯里,找到了生根发芽的那片土地。
当晚,弟弟们打来电话,姐姐发来视频。兄弟姐妹们隔着千里,心却无比地接近。云英落泪,家中的详细情况,她还来不及问。那一夜,躺在租房的床上,她辗转反侧:如果当初没有被拐卖,现在的自己会是怎样?
求助寻亲
云英的故事有点苦。
38年前,云英被人贩子以430元卖给了南安乐峰的一户黄姓人家当童养媳。“云英”这个名字,便是买主取的。
从8岁开始,云英就学做家务、干农活,跟大人进山砍柴,再挑去卖。下山的路崎岖不平,天还没亮就得出发。一路走,一路跌,云英的膝盖,经常摔得见血。
云英还记得,在她来到南安一两年左右,拐卖她的人贩子被抓了,听说判了十几年。民警也曾来家里找她,可惜没找到。人贩子落网,可云英的人生轨迹已全然改写。长成姑娘的云英,最终与黄家的第三个儿子黄志成结婚。好在婚后,她与丈夫挺和睦的。
她没有户口,也不识字,为了养大一双儿女,她在工地里扛石头、挑水泥。“我不相信自己的命就一直这么苦。”云英说,她坚信只要肯吃苦肯努力,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直到五年前,寻亲的念头在她心里越发坚定。
那是2014年10月,女儿得了癌症在省外就医,云英想去照顾女儿,可没有身份证,她没法买票。寸步难行的母爱,化成了她此生最大的勇气。她和丈夫说了自己的打算,得到了丈夫的支持。她拨通了海都热线通95060,向记者求助。她说,她想找到自己的亲人,找回自己的身份(本报2014年10月27日曾报道)。
经过海都的报道,云英的遭遇引起多方关注。警方为她上了户口。根据她曾提供自己有“贵州”记忆这一信息,贵州媒体也报道了云英的事情。宝贝回家志愿者协会将云英的寻亲消息进行登记并发布在网上。志愿者“余生”负责全程跟进,与云英保持联系。不少贵州的老乡都在帮助云英寻找家人,可一直没有消息。
这5年,云英的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2014年11月,她办了身份证后,赶去医院陪女儿。可同年12月,女儿便病逝,留下4岁的外孙。有了身份的云英,去了鞋厂工作。去年,为了更好地照顾外孙,云英在乐峰街上租了房子,将外孙接来上学。她拿了编织鞋原料,在租房里做。上个月,儿子成婚了。她的日子和这个城市各处的家庭一样,平静无常。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团火还没灭,她还在等。
妹妹丢了
云英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的成都,有一个人和她一样,也在寻亲,那就是她的姐姐蒋国萍。
昨日,海都记者联系上蒋国萍时,她正在幼儿园里上班。她是成都一所幼儿园的煮饭阿姨。妹妹能找到,是姐姐30多年坚持换来的。
蒋国萍说起了姐妹间的往事。
他们的老家在贵州六盘水的一个山里,爸爸是一名铁路工人,一人工作养活一家六口。姐妹间相差两岁。从小,蒋国萍就跟着爸妈在云南昆明的火车站附近生活,直到奶奶去世,云英和三弟才被接到了父母身边,而四弟则跟着姑姑继续在老家生活。
大概在云英7岁那年,妈妈在跟爸爸吵架后离家出走,孩子们便跟着爸爸生活。小云英是姐弟中胆子最大的,好几次独自离家出走,混上火车去找妈妈。幸好都被熟人看到,送回来。
小云英长得很可爱,白白胖胖的,身体好,性格也比较女汉子。“我们姐妹感情很好,我在学校被人欺负,都是妹妹保护我。”蒋国萍回忆。
云英8岁那年,姐姐和她拿着水桶,去外面抬开水回家洗澡。一不小心,热水洒了出来,将一旁的弟弟烫伤了,爸爸因此打了姐妹俩。云英有些脾气,被打后,一个人再次离家,想去找妈妈,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过后不久,妈妈回家了,想要带走他们,可惜云英已不知去向。临走时,妈妈带走了蒋国萍。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蒋国萍一直跟着妈妈在成都生活。分开的父母都已再成家,蒋国萍也因此和爸爸、弟弟们失去了联系。直到蒋国萍17岁在云南打工时,四处打听到父亲下落后,才知道弟弟们都在贵州老家,并一一和两个弟弟取得联系。三弟还随着她一起来到成都。她也偶尔回老家,看望四弟。如今,四姐弟,就缺一。
“每当看到别人的兄弟姐妹聚在一起,我就会很想我妹妹。”蒋国萍说,身为姐姐,小时候她曾梦想着,等自己有能力了,将妹妹找回来,把弟弟妹妹们接到一起住,照顾他们。
姐弟齐了
这些年,无论走到哪,蒋国萍总会打听妹妹的下落。
“以前通讯不发达,网络也不会用。”蒋国萍说,2012年,她曾尝试在网上登记寻找妹妹的消息,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并没有登记成功。2018年9月,蒋国萍的丈夫再次在网上发布寻亲消息。很快,这则信息引起了宝贝回家的志愿者注意。
志愿者联系了双方采集血样做比对。在100%确定后,前日,志愿者“余生”将消息告诉了他们。
“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蒋国萍说,她已经跟弟弟妹妹们约好,在7月10日,等孩子们放假了,他们便一同回贵州老家团聚。这么多年没见到妹妹,蒋国萍有些紧张,这两夜,她开心得睡不着觉。
云英走失时,四弟蒋国武才4岁,对这个姐姐,他已没有什么印象。前日,看到云英发来的照片时,他顿时觉得亲切极了:“突然有了个二姐,那种感觉很神奇,很开心。”
昨日,在云英的租房里,姐弟们打开了视频通话。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大姐蒋国萍的一句话,姐弟们都忍不住哽咽。
弟弟也说,“二姐,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兄弟姐妹,我们给你依靠。”
云英露出了笑脸。一直以来,她都跟别人说,自己“可能50多岁了”。“没想到找到亲人后,还年轻了好几岁。”云英捂着嘴笑了。
“非常感谢海都报、感谢宝贝回家,感谢那么多人支持我、帮助我。”云英说,她还得感谢丈夫黄志成的支持。自从女儿过世后,丈夫对云英加倍爱护,让云英很感动。如今,儿子成家,丈夫体贴,家人也找到了。云英说,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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