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回收的尴尬处境
市区祥远路桥头摆放旧衣回收箱。
核心提示
如何处置旧衣服，一直是不少市民纠结的问题。丢到垃圾桶？着实可惜；卖掉？却又不值钱。目前泉州市有851万常住人口，如果按每人每年产生3件旧衣服计算，一年就要产生2000多万件旧衣服。
最近两三年，在泉州，无论是社区还是繁华街市，各色标明“旧衣回收”的回收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为市民处理旧衣服打开便利之门。不过，旧衣回收在受到欢迎的同时，也受到一些质疑：回收箱为何能进社区？为何能随便摆放街头？所回收的旧衣流向哪里？对此，记者深入调查发现，在质疑声中，旧衣回收还未风靡却已面临无人问津的尴尬处境。
□记者 张晓明 文/图
现象篇
走访： 市区回收箱随处可见
正当不少市民烦恼于旧衣服无处处理时，2014年，打着“爱心”“公益”旗号的环保旧衣物回收箱悄然现身泉州中心市区的10多个小区，一时间引发热议。2016年，一批又一批的旧衣服回收箱逐渐覆盖了各个社区，大街小巷以及晋江、石狮、惠安等县市也随处可见。
近日，家住丰泽新村小区的王女士整理出了一大包旧衣物，投进设在小区内的旧衣物回收箱。2016年6月，该小区增设了12个“其貌不扬”的旧衣物回收箱。据悉，这是丰泽社区联合企业解决居民旧衣物出路问题的做法，旧衣物由企业统一回收处理。
记者走访发现，中心市区的群星广场小区、尚园小区、刺桐豪园、中远名城、金帝花园等20多个小区，都设置有专门的旧衣回收箱。在新华小区和亿龙花园等处，则设置有简单的白色塑料桶，上面贴着“博爱助困”的标志，基本每天都有志愿者前来回收。
除了在小区内，记者发现，在泉秀街、祥远路等大街小巷上也都能看到旧衣物回收箱。
某公司回收员正在清理回收箱的衣物
反映：
“脏乱差”问题频发生
记者走访发现，不少旧衣回收箱高约2米，箱体呈绿色，上面写有“低碳生活，美化泉州”等标语，箱子上用图文提示市民，想要丢弃衣服、裤子、鞋子、背包等旧衣物，只要推开上方箱门放入即可，下方取物箱门有上锁。记者观察发现，这些回收箱不仅遭受“冷遇”，还存在箱门被破坏、箱内堆满杂物垃圾等情况。
在中远名城小区，一个绿色的旧衣物回收箱箱体变形，箱门有被撬开的痕迹。在庄府巷一栋居民楼下，一个回收箱箱体很脏，投放口处积着一层污垢。“箱子经常被贴‘牛皮癣’广告，还被人当成垃圾箱往里面扔垃圾。”不少社区保洁员抱怨道，这些旧衣回收箱放置后，产生了各种“脏乱差”问题。
疑虑：
旧衣回收后去了哪
“旧衣服回收箱给我们带来了便利。”家住湖心苑小区的徐文表示，他支持这种方式，毕竟解决了旧衣物无处放的烦恼。和徐文一样，不少市民对于旧衣物回收箱的投放表示认可。不过，也有市民质疑，会不会有人打着爱心的幌子，做回收生意牟利？记者走访发现，目前中心市区投放的旧衣物回收箱外观不同、颜色不一，大部分没有注明回收单位或投放机构，有些甚至没有相关联系方式。
2016年8月份开始，晋江池店新加坡城、海丝景城等小区被投放了二三十个旧衣物回收箱，回收箱的正面喷涂“泉州公益环保项目爱心箱”等字样，但箱体没有注明回收单位或投放机构。不少居民质疑，这些回收箱是不是打着“公益”旗号牟私利。不仅如此，不少市民认为，不能任由回收箱随意摆在街上，相关部门要进行规范管理。
市区通港西街，一个旧衣回收箱和垃圾堆放在一起。
故事篇
旧衣服处理成难题
“打开衣橱，虽然衣服不少，但每个季节真正穿的衣服也就那么几套，剩下的都静静地躺在角落里。”白领陈岩觉得，这样真的很浪费。她说，自己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去逛商场，看到喜欢的衣服就买下来。“没办法控制，从小就是购物狂，一看到喜欢的衣服就非得买。”就是这样，因为买得太多了，很多旧衣服看上去还很新，她也舍不得扔掉，旧衣服就越积越多。
自己不穿要送给别人也是个麻烦事。市民王女士说，以前大家处理旧衣服时，会想到捐给福利机构或者给有需要的亲友，但现在这两种方式都行不通。他询问过多个爱心团体是否接受旧衣服捐献，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原因是他们没有仓储来存放这些旧衣服，也没条件对旧衣服进行消毒处理。如果想送给亲友，也送不出了，毕竟现在生活水平提高，拿旧衣服送人，如果对方不收反而弄得尴尬。
捐助不行，送人也不行，家里成堆的旧衣如何处理，成了不少市民头疼的问题。
工人对回收后的衣服进行分拣 （崔增权 供图）
调查篇
数据：市区已投放回收箱数百个
那么，这些旧衣物回收箱是谁在投放？回收的旧衣服又去了哪儿？在丰田路、泉秀街、祥远路等处，记者看到多个形状、颜色相同的回收箱，箱子底部标着服务热线、企业名称和二维码。
记者拨通服务热线了解到，这是苏州一家再生资源公司，在全国30多个城市投放了回收箱，在福建设有分公司，2017年12月在泉州投放回收箱近300个。该公司的微信公众号上介绍，回收来的衣物，大部分直接运送到苏州，通过挑拣，约有20%的衣物用于捐赠，剩下80%的衣物用来生产再生纱、车装饰材料、建筑保温材料、传送带、毛毡、农业大棚等。
采访中，记者联系上在泉州从事旧衣回收多年的许先生，他透露，目前在泉州从事旧衣物回收，有一定规模的企业不下十家，每家都投放数十个回收箱，粗略计算，如今泉州有五六百个回收箱。
背后：
多公司抢分旧衣回收“蛋糕”
安徽人徐先生在泉州做旧衣回收已经4年多，以前，他和其他废品回收公司一样，从大小废品收购站购买这些旧衣物，但这些衣服，往往由于和其他垃圾混杂在一起，很脏难清理。后来，他开始琢磨到小区回收旧衣物。
至于旧衣物回收后的去向，徐先生说，鞋类一般是卖到厦门翔安，橡塑皮革再生资源利用企业会将塑胶鞋底切割分离开来，做成再生原料。而旧衣物则会被运至浙江、上海、山东、河北等地的废品回收公司进行消毒，再加工后一般会被制成塑料大棚、劳保手套、家具外包保护套等。
看好旧衣回收市场的也有泉州本地人，2016年，许先生申请了营业执照后，便在丰泽区多个社区投放了30多个旧衣回收箱。他说，有10多家类似的公司在竞争，大家都各自跟社区联系投放，每年每个箱子会给小区物业或老人会数百元的看管费。
收集后，他将回收的衣物拉出小区。
企业：
做到环保、公益两不误
据一家大型废旧纺织品综合利用公司相关负责人介绍，他们不是纯公益机构，而是一家环保企业，他们的回收箱相当于一个“垃圾分类”箱，以“垃圾分类、美化环境”为宗旨，将自身发展定位于减少垃圾。他们虽然偏向商业化运作，但也有做公益，环保、公益两不误。他们不定期开展“慈善之墙”大型公益活动，将回收到的较好的旧衣服经过严格消杀后，供有需要的人领取。他们还将消杀后的旧衣服送到四川甘孜州理塘县泽曲村等山区。
“2016年12月初，我们把回收到的旧衣物分拣了一下，一些好的衣物经过消杀后，被送到四川省会理县太平镇，捐赠给当地的困难人群。”从事旧衣回收的崔增权说，自己组建了一个“泉城志愿者”团队，负责回收衣服、捐赠衣服。交谈中，他拿出当地接收单位的感谢信以及他们团队与当地贫困村民的合影，力证他们确实有涉及公益捐赠。
困境：
高成本和低受众的尴尬
越来越多的市民质疑回收箱背后的公益性质，这点也让崔增权很困扰，他说，投放的回收箱收到的旧衣越来越少。
“回收到的旧衣物大部分很破，八九成新的不到一两成。”崔增权说，这也是回收的旧衣物极难用于开展慈善捐赠的一个主要原因。尽管很少，他们还是组织人手把八九成新的衣服挑拣出来。随着回收箱收到的旧衣物减少，一些物业或社区开始抵制旧衣物回收箱，这也是泉州旧衣回收单位面临的尴尬境地。
“回收箱成本挺高的，一个要1000多元，每年还要给小区物业数百元的看管费用。”崔增权说，投放的30多个箱子的成本以及雇请收集、运输、分拣工人的工资，他前期就投了二三十万元。
“现在箱子里收到的多数是‘垃圾’。”崔增权带着记者查看他投放的几个箱子，里面不少是成袋废料。他说，这些都是收废品的“同行”故意扔进箱子的。
收到的旧衣物少、投入成本大、利润薄，这些都是旧衣回收市场面临的困境。刚从事旧衣物回收一年的许先生已经准备撤回投放的30个箱子，他说，这块“蛋糕”并不好吃。原来刚开始时，每一家企业每个月都能收到七八吨的旧衣物，可现在却很难收到旧衣物了。再加上一些社区因为回收箱的脏乱问题，也开始拒绝回收箱的投放。
装车后，他载着一车衣物离开。
出路篇
规范管理 明确责任管理部门
“在省内一些地方，我们都要到垃圾分类办公室报备，但在泉州，好像找不到这个部门，这块也不归民政局管，我们只好找执法局和招商办。”一位在泉州投放回收箱的谢先生说，他们在省内一些城市也有投放，都是跟当地的垃圾分类办公室备案，但在泉州，他还没找到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部门。谢先生坦言，如果没有在民政部门备案，回收企业根本没有资格发动爱心捐赠。
找不到主体管理部门，难以施展拳脚。这是很多受访的旧衣回收企业负责人的共识，记者走访中了解到，除了工商部门对回收废品发放许可证，具体关于旧衣物回收这块，并没有明确的主管部门。
针对目前泉州旧衣回收市场的混乱，旧衣回收难免还会遇到企业之间的地盘竞争等问题。业内人士表示，目前旧衣市场缺乏管理导致资源的巨大浪费，泉州不妨也成立专门的旧衣物回收公司，统一收集市民家的旧衣服，挑出一部分进行二次销售，或者把旧衣服部分捐给贫困地区，另一部分进行回收再利用，让其进入专业工厂进行资源回收和再利用处理，变成绝缘材料、粗布地毯、日用抹布等。
成立联盟
有计划做好布点
目前，泉州的旧衣物回收箱设置方有两类：废品回收站和爱心团队。前者自称做纤维再利用，从中赚取利润。后者将衣服打包，送到云、贵一带的偏远山区。对此，泉州市民政局救济科相关负责人表示，两种旧衣回收行为都不违法。目前，民政部门较难介入监管。但爱心团队的回收，最好到民政部门备案。另外，旧衣回收问题，已经成为一大社会问题，相应政策和制度正在完善中。
“光靠公益组织举办宣传活动现场收集废旧衣物并非长久之计，只有将回收箱网点全面铺开，引导居民主动投放废旧衣物，才能形成长期的旧衣回收机制。”泉州市慈善总会的一位相关人士告诉记者，现在的爱心团队很少开展旧衣服回收的活动。因为回收来的旧衣服要经过洗涤、烘干、消毒、翻新、整理装袋等多道程序，不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还必须考虑到受赠者的想法。许多困难的家庭一般更需要食品类的捐赠，大米、油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更实际。
崔增权建议，他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牵头，整合多家回收单位的资源，联合泉州的爱心公益团队，组成旧衣物回收公益联盟。通过这个联盟有计划地做好旧衣服回收箱的设置与布点工作，比如在小区、街道统一地点设置，给公益组织的旧衣回收箱设计统一标志，制定规范的管理制度。在激发市民捐赠旧衣服，宣扬社会正能量同时，要将那些伪公益回收箱清出城市街面，避免因捐赠信息不畅、回收箱乱摆放影响道路通行等诸多原因让公益性的旧衣回收箱受伤害。
强化推广
融入分类试点工作
2017年1月11日，泉州市十六届人大一次会议第四次全体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加快全市垃圾分类处理利用的决议》，并将其作为一号议案。市十六届人大一次会议经审议，决定就加快全市垃圾分类处理利用做出如下决议：要加快设施建设，增强处理能力；要推行垃圾分类，促进垃圾减量；要加强组织领导，强化监督管理；加大政策支持，确保经费保障；加强宣传教育，营造良好氛围。其中，垃圾分类上，争取近期实现“大分流”、中期实现“干湿分离”、远期实现“小分类”。
目前，泉州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全面推进垃圾分类处理工作。不少业内人士也瞄准了垃圾分类处理的良机，每年产生这么多旧衣服，要是对回收利用得当，不仅可以带来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也可以减少城市垃圾，做到资源再利用，既节约又环保，其实这种做法就是低碳生活。业内人士建议，旧衣物回收应该主动融入垃圾分类试点工作中来，并得到有力的推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