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后 重走海丝路
东南网3月31日讯(海峡都市报闽南版记者 陈丽娟 陈晓婷 花蕾 谢明飞 编 辑 杨炯 陈世国 陈秀洪 视 觉 肖美瑞 叶炎平)泉州,海丝起点城市,一个产生梦想的地方。她的荣光,成就了无数航海人的勇敢。
1330年,在郑和的船队第一次下西洋前75年,一个叫做汪大渊的20岁小伙子,就从泉州开启了他的海上丝路之旅。他是有史记载的第一个游历非洲、抵达大西洋的中国人。在民间,人们对他知之不多。但厦大历史系教授庄景辉的评价是,泉州应该为他立一座雕像。
从泉州出发的汪大渊,从泉州出发的郑和,他们一边被“涨海声中万国商”激励,也同时激烈着更多人的海丝梦想。
1982年,来自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杨恩璞,就是其中的一位。
33年前,杨恩璞就筹备拍下一部反映海丝的纪录片。他和两名助手,背着老式电影摄影机和冷藏胶卷的大冰箱,乘坐货轮,踏上了冒险之旅。他用了3年时间,最终拍成了78分钟的《海上丝绸之路》。
杨恩璞,也被称为“现代重走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践行者”。
30年过去,杨恩璞已是76岁的老人家了。昨天面对镜头,老人家仍不忘拳拳初心。
他打算,再次出发,再拍一部海丝纪录片。2013年,“一带一路”的国家战略正式被提出,他的这个念头也越来越强烈了。
他计划,今年上半年就启程,沿着郑和下西洋的路线采风,采用摄影、摄像、文字三种手段,花两年来重拍《海上丝绸之路》。
这一次,我们期望更多。3月28日,国家三部委发布推动共建“一带一路”的愿景与行动,福建是核心区。因此,我们期望看到更多海丝各国风土人文、航海遗迹等,也期望让海丝各国更了解泉州。
3个男人的冒险之旅
纪录片在泉州取景时,拍到的上世纪70年代后渚大桥外水域,有一艘帆船正好通过(翻拍图片)
33年前的秋天,3个男人,带着两台电影摄影机,背着一台大冰箱,踏上冒险之旅。整整7个半月,他们随船在海上逐流,顶着大风大浪,辗转走过亚非欧9个国家。随后的3年,他们又多次坐飞机深入当地,最终拍成纪录片《海上丝绸之路》。
带头的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杨恩璞,他被业界称为“现代重走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践行者”。30年过去了,已是76岁老翁的杨恩璞,仍然没有放弃梦想,决定再次出发。
其实,他的纪录片《海上丝绸之路》,在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以下简称“海交馆”)已经连续播放了7年,反复播放次数超过1万次,然而,这部纪录片因种种原因未能广为流传,我们借着杨恩璞返回泉州准备再次重走海丝之际,揭秘其背后诸多和泉州有关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历时3年造就78分钟纪录片
3月29日晚9时许,杨恩璞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就直接赶到泉州华光摄影学院。这次他特别兴奋,“密谋”着一件大事。“先不说,让你看个片子。”昨天上午,杨老笑道。
这片子正是30年前他和两个助手所拍的《海上丝绸之路》科教纪录片。杨老回忆,当年正值改革开放的时期,考虑到1985年是郑和下西洋580周年,当时的交通部、广电部在1982年开始筹划拍一部纪录片来庆祝。
当年,中国航海协会、北京科教电影制作厂在交通部远洋运输公司协作下,组成了“海上丝绸之路”影片创作小组。而当时的杨老在北京科教电影厂兼职当编导、摄影,一下被领导看中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不晕船。”杨老笑着说道。事实上,在那之前,杨老曾参与拍摄联合国太平洋考察的片子。
自1982年的秋天起,他和两个助手搭乘远洋货轮和飞机,沿着古航道历经亚非欧9个国家采风拍摄,追寻“海丝”遗迹。
全片历时78分钟,由4个段落组成。“先驱者的航迹”,以丰富的史料和文物,述说了两三千年前徐福东渡日本的传说故事,以及晋代高僧法显的航海经历。“黄金时代的追忆”,通过对公元12至14世纪世界第一大港——泉州港的访古览胜,展现了中国与波斯湾阿拉伯国家、东非地区的海上交往,突出介绍了宋代造船的成就及中国第一个到达大西洋的元代旅行家汪大渊。“郑和走过的路”,再现了当年郑和下西洋的伟大壮举和产生的影响。“没有终点的航程”,通过对终点地区——非洲的采访,讲述了海上丝绸之路对促进世界文明的贡献。
为了让更多人了解海丝,整部片子运用了游记体裁,从秦朝开始,以时间为线,将中国的航海历史串联起来。在当时,用这样的形式来拍摄科教片,还是一次新的尝试。
风险和感动中合力完成巨作
说是摄制组,实际上,就只有杨恩璞和两个助手。1982年秋天,3个人携带两台电影摄影机,还背着一台大冰箱,跟随远洋货轮衡水号上路了。因为有官方的支持,在经费上是不用发愁的。杨恩璞说,尽管如此,电影胶卷对拍摄要求高,一旦拍坏了,有的镜头根本就没办法重新补。而所有胶卷都要运回国后再冲洗,他们因此不得不带上冰箱保存胶片。
杨恩璞说,衡水号途经东南亚、非洲再到欧洲,他们几乎都在船上度过,整整呆了7个半月。纪录片中关于这些国家的几处细节,都是后来又乘坐飞机去补拍的。
拍摄过程中,那些细微的感动,让杨恩璞一直铭记在心。他说,有些画面看起来很简单,事实上花了很多工夫。比如,第一部分提到广西北海时,有一幕是二三十艘渔船在海面上的画面。这些渔船都是当地渔民的,是当时广西交通厅临时组织的。特别选择在黄昏,夕阳西下时,记录下这些画面。当时,渔民们特别朴实,都是免费协助拍摄的。
另一幕是展示郑和船只在海上穿行的,用的是船模。杨老回忆,这些船模都是云南方面帮忙义务制作的,而当时并没有电脑特技,穿行的动画感,其实是水下有潜水部队,推着船模进行的。
纪录片最后一个画面,展示空中拍船只返航,也是空军支持的。“正是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才有了这部片子的形成,要感谢大家的齐心协力。”杨老说道。
拍摄过程中的风险,杨恩璞也十分担忧,经常要考虑到安全因素。记得有一次在马来西亚拍摄过程中,当地的华侨十分热心,主动提出帮忙拍摄。
还有一次,在横渡印度洋时,风浪非常大,船上包括他们在内的40个海员,几乎都吐了,他的两个助手甚至已经昏迷不醒。可为了取一个最好的镜头,杨恩璞让两名海员把他绑在桅杆上,这才有了纪录片中乘风破浪的感觉。
泉州是片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78分钟的纪录片内,用了很大的篇幅来介绍泉州,约有10分钟,这是所有国家和城市都没有的。“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黄金时代的重要代表,必须要浓墨重彩。”杨恩璞说道。
1983年夏天,杨恩璞一行,来到泉州拍摄。当时,泉州海交馆指派时任海交馆考古部主任的杨钦章及馆员成冬冬配合拍摄。
30多年过去了,如今杨钦章已退休出国,而年过五旬的成冬冬,还继续坚守在海交馆的岗位上。昨日下午,海都记者在海交馆找到了成冬冬。
成冬冬说,当时杨恩璞一行到泉州的时间是在七八月,摄制组只有五六个人,拍摄持续半个月时间,正值泉州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当时,成冬冬才二十出头,刚高中毕业,被分配到海交馆工作,在学考古摄影。成冬冬帮助摄制组,寻找采访地点及对象,每天都和摄制组在一起参与拍摄。
成冬冬回忆,当时摄制组在泉州拍了开元寺的古船博物馆、东西塔,姑嫂塔,后渚港,圣墓,中山路,九日山,清净寺等地。为了尽快完成拍摄任务,摄制组在泉州时,没有休息过一天。
“印象最深的,是在拍摄古船和姑嫂塔的时候。”成冬冬说,古船拍摄,从晚上闭馆后才开始,直到半夜才收工。而拍摄姑嫂塔时,是在中午,烈日当空,每个人脸上都被晒得通红,有的甚至脱皮。
那次合作之后,两人曾断了联系,直到2000年,杨恩璞再次来泉时,到海交馆找到了成冬冬。后来,海交馆打算成立伊斯兰文化陈列馆,成冬冬想到了杨恩璞拍摄的《海上丝绸之路》。为了便于播放,杨恩璞专门将原本是胶片版的《海上丝绸之路》翻拍成数码版,并从北京带到泉州交给成冬冬。
2008年,伊斯兰文化陈列馆开馆之际,该片也同时在陈列馆展播,泉州市民可免费观看。至今,该片在陈列馆内,已播放7年。成冬冬说,只要有开馆,就会播放该片。除了每周一闭馆外,其他时间均是从上午8点半播放至下午5点。按照该片的时长来算,《海上丝绸之路》已在陈列馆播放了1万次。
听说要重拍《海上丝绸之路》,成冬冬很兴奋。“这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成冬冬说,许多地方,现在再去拍,已不是当年的样子,“这样的影像资料,非常珍贵,它对历史的记录和文化的传承,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重振泉州的古港雄风
至今整整30个年头,杨恩璞心里一直有些东西没放下。特别是“一带一路”国家战略正式提出,杨恩璞心里的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了——重走海上丝绸之路,将这30年的变化,再次记录下来。
自拍摄《海上丝绸之路》纪录片后,杨恩璞就和泉州结缘。2000年任华光摄影学院首任院长,现为终身名誉院长、学术委员会主任。他的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华光摄影学院的认可。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在他的总指导下,重走海上丝绸之路就将开启,并重拍《海上丝绸之路》。这次出发,将由华光摄影学院牵头组织国内外摄影家,于2015年上半年启程,沿郑和下西洋之路线采风,预计2年完成。将采用摄影、摄像、文字三类手段,重点记录海丝各国风土人文、航海遗迹、唐人街、侨胞生活生存现状、中外友谊等相关资料。
在沿路采风采访的同时,将把福建泉州有关海丝文化现代建设各方面的成就图像在各采访国家展示,让海丝各国更全面地了解福建泉州,重振泉州古港雄风。
杨恩璞
杨恩璞:上海人,1961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后留校任教。1976年后,任北京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导演兼摄影、中国摄影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2006年,被中国摄影家协会评为新中国建国50周年杰出摄影工作者。
在拍摄《海上丝绸之路》纪录片期间,他曾衍生拍摄了20分钟的《斯里兰卡植物园》纪录片。2007年,斯里兰卡政府授予他斯中友谊特别贡献奖。
新的海丝大片泉州仍是重点
海都记者:人们都说您是现代重走海丝路的探索者,对此您怎么看?
杨恩璞: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只是刚好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历史刚好巧遇在我身上。背后,有许多历史学家、航海家的贡献,包括各部门的同心协力。海外的华侨也十分关心,有的提供历史素材,有的积极协助摄制组的工作。没有大家,根本就没有这个片子。
海都记者:能说说,您拍摄这个片子的最大感受吗?
杨恩璞:必须走出去,才能强大,深切感受到中华民族的伟大创造力。这种自发的创造性精神,是值得当代学习的。我们走出去,不光是为了看历史的辉煌,而是希望能够反思今天,国外有哪些东西值得学习。事实上,在中外的交流中,确实有不少良好的互动。
现在,中国在外面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我所期待的是,在与各国的交往中实现共融发展。
海都记者:拍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让您印象特别深刻的?
杨恩璞:那些国家的那些人物,有些甚至是从未谋面的人,却让我十分感动。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香港南洋运轮商会的曾维波先生,从报上看到了我们正在拍摄影片的消息,主动寄来了研究郑和的论文和他朋友演奏的《郑和下西洋》交响乐磁带;此外,我还收到过新加坡和印尼等地侨胞和外国朋友提供的纪念郑和的古迹照片,这些资料使我们的影片大为增色。
日本专门派了一位学历史的大学生到三个县调查徐福的有关情况,让我们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泰国对我们的帮助更大,他们免费为我们提供一切资料。在斯里兰卡,法显村全村居民都关心我们拍片。在埃及,当地老百姓听说我们要去一个古堡里拍摄中国的瓷器,就主动为我们带路。埃及文化部还给我们开了一个拍摄通行证,可到任何博物馆免费拍摄。
所以,我觉得,这部影片不仅拍摄了海上丝绸之路,同时也表达了各国人民和平友好的共同心声。这是一条友谊之路。
海都记者:纪录片中,您把泉州放在黄金时代的追忆中,重点描述。您如何看待泉州的海丝建设?
杨恩璞:我母亲是同安的,我也算是半个福建人,自然对泉州很有感情了。来泉州之前,就从书上得知泉州的历史地位,特别是马可波罗对泉州的推崇,刺桐繁华是毋庸置疑的。我曾2次来泉州,呆了一个多月,拍摄了很多资料,也为泉州保留那么多历史遗迹,感到震撼。从考古角度来说,泉州实在有太多可看的遗迹。这些年,我走过40多个国家,这样的感受,在其他城市不曾体会到。泉州应该好好珍惜这样的地位,好好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中做点什么。
海都记者:为什么想要重走海上丝绸之路?
杨恩璞:以前没拍够,也没拍好。当年,存在设备、胶片等很多因素的局限。30年来,中国变化太大了,重走是十分有意义的。我们的影片,只是拍摄了历史长河中的一鳞半爪。我记得泰国当地专家介绍,曾经在泰国水上市场,一看到有中国船只来,马上开着小船来交换货物,这就是通过航海带来的中国影响力。这样的中国印记,在国外很多地方都随处可见,许多石雕构件,也都漂洋过海来做客。这样的变化,是值得记录下来的。
海都记者:如果重走海丝,这次的展现主题会有什么不同?
杨恩璞:以前的纪录片,更多地突出历史上的交往。当下国家提出建设两个丝路时,非常明确地突出发展国际经济和贸易的战略宏图。要重走海丝,就不再仅仅是探古怀旧,重温丝路友谊,还要通过交流,促进沿途各国的经贸发展,共同富裕和繁荣。所以,我们重走丝路时,也应该加强表现亚非国家交流,促进经济互补互帮,共同繁荣的主旋律。唯一相同的是,泉州依然是重点展示的内容,这样的历史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成冬冬
重拍《海上丝绸之路》 展现辉煌与文明
海都记者:您如何看待重拍《海上丝绸之路》?
成冬冬:这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重拍这部片子,不仅能够展现出中国海上丝绸之路曾经的辉煌与文明,而且能够体现出,时代的发展和当今的成就。如果有需要,我也愿意继续为拍摄《海上丝绸之路》出力。
海都记者:您对这部片子有什么期待?
成冬冬:30年前,由于设备、技术等客观条件的限制,拍出来的片子,相对会有不够完善的地方。如今,拍摄的条件更优越了,如果重拍,整个片子的构思、方案、效果等将会更完美。相信拍摄完成后,它将成为一部重要的档案资料,我很期待它的诞生。
海都记者:重拍《海上丝绸之路》对于泉州来说,有什么意义?
成冬冬:我的祖籍是河南,但我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可以说,我是地道的泉州人。身为泉州人,我感觉重拍《海上丝绸之路》,将会为重振泉州古港雄风起到重要的作用。这样的影像资料,一方面,记录泉州的历史,展示出泉州港口文化魅力,利于文化的传承;另一方面,还能够帮助泉州,发挥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优势,提高国际知名度。
老照片里的海丝荣光
30多年前,3个人,在海上漂洋过海7个半月,为了重寻当年汪大渊、郑和看过的风景,更为了讲述一个民族走出国门的勇气和魄力。这条路,在当时的意义,正如杨恩璞所说,不仅是为了拍摄一部纪录片,同时也表达了各国人民和平友好的共同心声。这是一条友谊之路。
由于当时拍摄条件和时间有限,这些幸存下来的拍摄花絮老照片,沉寂了30多年,就如在岁月中幸存下来的个人记忆和历史片段,当被重新翻出,又具有了新的意义。它们是一条线索,也是一种精神,围绕着海上丝绸之路,围绕着一种时代现象,让阅读者重新思考,让思考者重新行动。记忆,历史,就是这样,重燃着生机。
1、在广西北海拍摄时,摄制组为了模拟当年百舸争流的商贸盛况,广西交通厅临时组织渔民,在海边集结了二三十艘帆船,朴实的渔民义务出演。原照片为广西著名摄影家朱丁甲摄。
2、1982年,杨恩璞拿着电影摄影机,在埃及金字塔前留念。杨恩璞说,在埃及拍摄时,当地老百姓听说摄制组要去一个古堡里拍摄中国的瓷器,主动为他们带路。埃及文化部还给摄制组开了拍摄通行证,可到任何博物馆免费拍摄。
3、在云南滇池,用船模展示郑和船只在海上穿行。这些船模,按照郑和宝船的实际大小,由云南方面帮忙义务制作,当时并没有电脑特技,穿行的动画感,其实是水下有潜水部队,推着船模进行的。
4、1982,杨恩璞(左三)在斯里兰卡的郑和布施碑前。这块郑和碑系郑和于公元1407年9月~1409年夏第二次下西洋时,在斯里兰卡登陆后所立。碑文以中文、泰米尔文和波斯文三种文字阴刻而成,记载了600多年前郑和等受明成祖朱棣派遣,赴锡兰(今斯里兰卡)向岛上佛教寺庙布施财物供奉佛祖之事。
5、1985年,78分钟的纪录片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的电影院播出后,引起很大关注,杨恩璞曾在《人民日报》上,连续刊载此行的游历经过。《光明日报》、《CHINA DAILY》等媒体也纷纷刊载相关报道。图片中这张宣传海报摄于1985年的上海。
600多年前,汪大渊航行路线示意图(图据2014年出版的《地图》杂志)大西洋的首位泉州来客
“汪大渊,这个航海者,我拍片之初,自己都知之甚少。”在采访中,杨恩璞特别提到这个从泉州出发的元朝商人,这个泉州海丝的见证者。在纪录片中,汪大渊,这个众人陌生的名字,成了主要人物之一:和法显、郑和并重。
事实上,汪大渊比郑和下西洋早了75年,到过更多国家,比西方的地理大发现更是早一两百年。
然而,今人知道达伽马、哥伦布、麦哲伦,纪念郑和,却对真正的先驱汪大渊无所知晓。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2月12日,在泉州举办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国际研讨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刘奇葆做的主旨演讲,就提到“元代杰出的民间航海家汪大渊,两次从泉州出海,遍访菲律宾诸岛、文莱、加里曼丹、爪哇及印度洋诸地”。
两次从泉州走向非洲
在学界,汪大渊有着重要地位,但似乎又被历史遗忘。
《辞海》1979年版中记述:就清中叶以前有姓名可知的中国航海家而论,其游踪之广远,汪氏当居前列。他的著作《岛夷志略》被收入影响中国的100本书中。
“研究元代泉州的海外交通史,绝对绕不过汪大渊。”厦门大学历史系教授庄景辉说,他是有史料记载的第一个到达大西洋的中国人。
汪大渊是元朝的一名商人,字焕章,祖籍江西南昌。他自幼怀有大志,游历名山大川,考察风土,记载物产。十几岁时,他就来到当时的东方第一大港——泉州,看见不同肤色的人们摩肩接踵,看到中西货物堆积如山,看到各国船只停满港湾。泉州的景象,最终促使了汪大渊的远洋航行。
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20岁的汪大渊从泉州出发,自费搭乘商船,途经海南岛、占城、马六甲、爪哇、苏门答腊、缅甸、印度、波斯、阿拉伯、埃及,横渡地中海到摩洛哥,再回到埃及,出红海到索马里、莫桑比克,横渡印度洋回到斯里兰卡、苏门答腊、爪哇。
在途中,他还发现了澳洲,经澳洲到加里曼丹、菲律宾,返回泉州,历时长达5年。
回泉州两年后,即公元1337年,汪大渊再次从泉州出航,经南洋群岛、阿拉伯海、波斯湾、红海、地中海、非洲的莫桑比克海峡及澳大利亚各地,两年后再次返泉州。
第二次远航回国后,汪大渊著述了《岛夷志》,记录两次航海看到的各国社会经济、奇风异俗。当时泉州路正在修郡志,泉州地方长官与主修郡志的人看到后,十分赞赏,即将《岛夷志》收入《泉州路清源志》。后来汪大渊回到故乡,把《岛夷志》节录成《岛夷志略》,在南昌印行。这本书才得以流传。
《岛夷志略》分为100条,其中99条为其亲历,涉及国家和地区多达220余个。书中记载了台湾、澎湖,当时属泉州晋江县,盐课、税收归晋江县。
在《海上丝绸之路》纪录片中,杨恩璞特别指出,汪大渊记载的很多国外地名,用的就是当时的泉州方言。
书中还多处记载了华侨在海外的情况,如住在古里地闷(今帝汶岛)的泉州商人;龙牙门(今新加坡),“男女兼中国人居之”;甚至马鲁涧(今伊朗西北部)的酋长,是中国临漳人,姓陈等。关于澳大利亚,他写了两节,当时把澳大利亚叫做罗娑斯,把达尔文港一带叫作麻那里,泉州商人和水手认为那里是地球最末的岛,称之为“绝岛”。这可能是对澳大利亚最早的记录。
海丝起点城市的见证
汪大渊被称为东方的马可·波罗,不过泉州人知之不多。
“他既把中国介绍给世界,又把世界介绍给中国,比马可·波罗厉害。”庄教授说,严格地说,汪大渊应该是个海上游历家,因为航海家必须以探险为目的,而他是一边做生意一边游历。
汪大渊写的这本书是很严肃的,他称所记“皆身所游焉,耳目所亲见,传说之事则不载焉”。后来到明朝,随郑和七下西洋的马欢说:“随其(郑和)所至……然后知《岛夷志》所著者不诬。”由此可见,航海者汪大渊的严谨。
这本书,对研究古代中西交通和海道诸国历史、地理有重要价值。1867年以后,西方学者将其译成多种文字流传。但是,历史上对于汪大渊的着墨不多,生平记述甚少。而他著述的《岛夷志略》,享誉学界,但这种民间行为没有引起当时的朝廷重视,民间知道他的人就更少了。
汪大渊具体何时去世,无可考证,晚年的生活也无记载可寻。在他的家乡南昌,很难找到什么遗迹。2012年,南昌市为了纪念他,才将一条路命名为“焕章路”。
昨日,海都记者几经打听,找了位于泉州市区西街的汪氏宗祠,试图找找后人或遗迹什么的。但查阅族谱发现,汪大渊并非他们先祖,在泉州也找不到什么遗迹。
庄教授认为,汪大渊的书,就是泉州作为东方第一大港的见证,是泉州作为海丝起点城市的见证,记载的国家或地区比宋代史料多30多种,对一个民间商人来说,太难得了。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馆长丁毓玲评价说,汪大渊记述了海丝贸易中的货物出口,像丝绸、金属、食品等,还有多篇记述了青花瓷交易,对研究元代的泉州有着重要意义。丁毓玲说,75年后,郑和下西洋,有官员船200多艘,因其是官派而青史留名,但历史也应该给汪大渊应有的位置。
“当时,厦门大学历史系著名教授庄为玑特别提到汪大渊,我们是临时遇到的这么一个人物,却越拍越觉得值得研究。”杨恩璞回忆说。
杨恩璞说,汪大渊的出生地不是泉州,但他两次出航,都从泉州出发,对于一个航海者来说,泉州意义太重大了。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泉州在海丝时代的“涨海声中万国商”,怎么会有汪大渊这么一个首位到达大西洋的中国人?
这些年,因为缺乏宣传,人们对于汪大渊的了解都很少。杨恩璞希望,泉州市相关方面能更加重视汪大渊,进行深入研究。
“我觉得,泉州应该为汪大渊立一座雕像,纪念他对泉州的贡献。”庄教授说。 |